第三章

沈鸢条件反射地浑身一抖。

然而他还是冷静下来，转过身去。

北辰靖一身玄衣，冷着脸走过来。他看看柳静安，牵起嘴角笑了笑，然后望向沈鸢，眉头紧锁。

春寒料峭，沈鸢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在风口站着，身姿纤弱，脸色苍白。

他之前伤得那么重，现在就好了？

穿成这样出来晃，想死直接说。

沈鸢偷偷瞄着北辰靖神色，发觉他这位主子神色不快。他心道是北辰靖觉得他多余，嫌他站在柳静安身边碍眼。

毕竟一个是人间谪仙，一个是东施效颦，正主和替身娃娃放在一起，任谁都会觉得碍眼。

“你——”

“属下告退了。”

话音落了，沈鸢才发现他打断了北辰靖的话。北辰靖看着他，似乎正想说什么。

只是那句话被打断，又咽了下去。北辰靖垂下眼睛，摆摆手。

“退下吧。”

沈鸢不敢再留，连忙离开。北辰靖看着沈鸢的背影，皱着眉沉默了许久。

柳静安看看沈鸢离去的方向，又看看北辰靖，笑了笑，迎上前去：“王爷是来花园里找我的？是不是我乱跑，给王爷添麻烦了？”

北辰靖一愣，一时有些失神。他抬起头，看着柳静安如花的笑靥，立刻也笑开了。

“我怕让静安久等。”

“王爷客气了。”柳静安笑笑。“那我们去王爷书房？我前儿得了一本古籍孤品，特地拿来给王爷看。”

“好。”北辰靖轻轻揽了柳静安的肩。“正好明晚王府有个宴会，静安今儿就别回去了，我们秉烛夜谈，叙到天明。”

“就依王爷。”

柳静安抬起头，一双眼睛黑玉一般莹莹发光。

“秉烛夜谈，叙到天明。”

沈鸢关上房门，觉得心砰砰地跳。

他知道他又触怒北辰靖了。

幸好柳静安在，北辰靖不好发作。

不然不知道北辰靖王爷脾气上来，又要做什么。

一转头，沈鸢看到桌上有新来的信件，连忙跑过去看。那都是柔然子民写给他的信，和他说近来柔然风调雨顺，五谷丰登，百姓也安好，和他报着平安。

沈鸢一封封地看，脸上挂着难得的微笑。

这是他心中最后一方柔软和温暖。

故国。

只要为了柔然，他什么都能做。

虽然北辰靖待他残暴，可他其实并不怪北辰靖什么。毕竟北辰靖手里握着柔然子民，而现在柔然过得很好，这些都是北辰靖和他那个皇帝哥哥的恩泽。

这样就够了。

他怎样都无所谓。

只要不对柔然出手，北辰靖怎样对他都可以。

反复看了很多遍，沈鸢满足地笑了很久。他一封封地把信装好，准备收到匣子里头去。

然而他一起身，却忽然觉得脚下一软，一下跪倒在地上，眼前也一阵晕眩。

似乎被什么东西扼住，他几乎不能呼吸。像浅滩上的鱼，口中发出嘶哑的呻吟。

喉口腥甜，却又咳不出什么东西。只是胃里疼得难受，似乎有一只大手伸进他肚子里，用力攥着他的五脏六腑。

这样的感觉持续了一会儿。

等到终于恢复正常，沈鸢浑身脱力地倒在地上，额上尽是虚汗，手脚不听使唤，微微颤抖。

又是这种感觉。

近几个月，发作了三四次了。

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，这种症状只是偶尔会有，只是每一次都比前一次厉害。

或许只是太累了。

沈鸢缓了一会儿，把信收好，然后上床休息。

明晚王府有宴会，他必须要去。

保护北辰靖的时候，他不能有丝毫破绽。

因为他背后，是整个柔然。

转眼入夜。

北辰靖和柳静安用过了晚饭，继续回到书房下棋论诗。

北辰靖自诩是个有才情的人，寻常的公子哥他还真看不上。偏偏柳静安，才色双绝，又不喜功名利禄，不曾考取功名，也不曾被官场的迂腐之气侵染。

世人说人无完人。

可在北辰靖眼里，柳静安就是那个完人。

“黑子胜六，这局又是我赢了，王爷可记好了，以后都是要算账的。”

柳静安带着笑，将棋子一颗颗摆好，莹玉般的纤白手指拈着棋子，那棋子一颗一颗，仿佛敲打在北辰靖心上。

看着柳静安，北辰靖不由得咽咽口水。

他欣赏柳静安，喜欢柳静安，可又不敢太亲密，太靠近，万一让柳静安抵触，他就……

一丝情动牵着欲火，让北辰靖腹中发热。

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
然而一闭上眼，尽是床帏之间的羞耻场景，他抱着身下人，贪婪地索取压榨，一步步侵犯得更深。

“不……王爷……今天我……不要……”

脑海中沈鸢的声音让北辰靖忽然清醒。

他又想起，那天晚上，自己是怎么强迫了受伤的沈鸢，怎么把那个人按在身下，活活折磨得伤口崩裂，昏死过去。

其实想想，沈鸢当时有虚弱的挣扎和拒绝。

可自己说了什么。

“别说话。”

“你的声音，不像他。”

想起那晚，北辰靖忽然冷静下来，体内的邪火也散去。他抬起头，柳静安沐浴在烛光里笑靥如花，那容色绝美，却没再挑起他一点儿情绪。

为什么。

为什么美人在侧，他的心里，会是沈鸢呢。